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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禽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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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永紅等著慢慢睡了, 自己還沒睡著, 一個人躺著的時候, 就來回的想,想著想著, 冷靜下來了, 就覺得後悔, 後悔動手打孩子了。

慢慢衣服都沒有換,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, 安安靜靜的在那裏吃飯,還是會生氣。

馬永紅就主動跟她說話,“你昨晚是不是不對?往後別跟我犟嘴, 打你的時候你怎麽不知道躲著?”

慢慢沒表情, 吃完最後一口,“你不對就是不對,我不對就是我不對,要講道理的。”

說的馬永紅心裏面一股子火氣就出來了,本來就懷孕了, 脾氣特別的不好, 家裏就她跟慢慢兩個人,一些情緒就是只對著慢慢, 張向東在外面忙著,偶爾回家來,她也體諒外面累。

看著慢慢背著書包就走了,馬永紅就摔了筷子, 一陣一陣的熱汗出來了,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,不能為著一句話就暴躁了。

她懷孕以後,兩個人的關系是見緊張的,有時候馬永紅自己反應過來了,想著軟一點,可是慢慢不是那種會看眼色的孩子,不會去接你的橄欖枝。

她的二十六個英文字母,即使熟悉了,能背了,可是還是喜歡按照自己的順序排列。

語文老師就發現了,三年的孩子了,怎麽寫字的時候是倒插筆呢,雖然現在不考試了,但是是真的寫出來的字不好。

跟慢慢說,“你得這樣寫,不能這樣寫。”

在旁邊看的著急,就那慢慢的鉛筆在她的本子上教她。

慢慢眨眨眼,沒放在心上,還是按照自己的寫法來。覺得為什麽就必須要按照這樣的結構來寫呢?

她都寫習慣了,寫的字兒雖然不出彩,但是一筆一劃的,看著就是個認真的小學生寫字兒,要她改,還真的不行。

都是一開始學寫字兒的時候沒學筆畫順序,然後就直接到上海那邊錯開了,直接寫字兒,這個筆畫就大面積的存在慢慢的字兒裏面。

老師教了好幾個,就放在心上了,一寫字就去慢慢那裏盯著看,最後就發火了。

“怎麽回事兒,你回家裏好好練習去,不然我就請家長來了。”

慢慢不想請家長,可是字兒那麽多,她自己也不知道哪個字兒寫的不對,也不知道哪個筆畫順序是錯的,一開始她就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理解拆分的結構,自己最習慣的方法去練習寫字的。

現在按照人家的來,很容易出錯不說,都不敢下筆了,寫到懷疑人生,在她看來別人的方法很難的。

比如二十六個英文字母,慢慢不是班裏面學的最快的,她不按照老師的英文歌來記憶,因為理解起來有點難,她不是很適應。

就自己琢磨著,按照自己的順序來記憶的,這樣的氣勢永遠不會忘記的,很紮實的功底在那裏。

慢慢就很緊張了,怕回家跟馬永紅說,但是不說的話,又怕老師直接找到她。

哭喪著臉,馬永紅就看著不對勁,孩子有點蔫。

“怎麽了?”

慢慢不想說的,可是一到了家裏,還沒開口,眼淚就先下來了,“老師說我寫字倒插筆,我不會改。”

眼淚串珠一樣的掉下來,很可憐了,又害怕老師明天的檢查,還擔心馬永紅知道了會說她。

對大人對老師的懼怕,已經超過了對知識本身的渴望,其實應該是為了學不會哭,而不是為了擔心學不會受到責罵而哭的,這是慢慢很多很多年以後,才得到的體會。

馬永紅以為是什麽事兒,她一下就笑了,“沒事兒,你哭什麽哭,我還以為出什麽事兒了,別人怎麽你了呢。”

“你就寫,能寫會就會,寫不會就不會,只要字兒會寫就行了,你們老師要是來找,我跟他說,你放心寫就是了,盡力了就行。”

慢慢就拿出來文具盒,打開書包,在那裏寫,馬永紅看著她的生詞表,在那裏跟她挨個說,有的她也不清楚啊,就估摸著來。

慢慢一邊聽著她說,到最後娘兒倆也不知道對不對,反正字兒是寫出來了,慢慢也松口氣了,帶著也放寬心了,這時候覺得媽媽是真好,早上起來的事兒,昨晚上的事兒都忘記。

“去睡覺去吧,沒事兒,會寫就會寫,不會寫就慢慢學就是了,實在學不會的也不學了,字兒不是不影響寫出來嘛。”

慢慢也笑,拉著小被子睡了。

早上去教室,結果張麗就嘰嘰喳喳的,“你知道嗎?李錚錚去哪裏了?”

沒等著慢慢說什麽,她就繼續接下去了,“他竟然去他姥姥家裏去了,自己去的,他早上起來跟他姥姥家裏人一起來了,來了好多人呢,李大福要完蛋了。”

張向東到了徐州境內,他要繼續往南走,徐州就是一個南北樞紐,不能再去送李錚錚了。

“你去哪裏呢,我給你打個車去。”

李錚錚不肯再去麻煩他,“沒事兒,叔,你路上慢點,我知道怎麽去。”

張向東著急趕路,給他塞了二十塊錢就走了,又留下來自己的電話號碼,“有事兒給我打電話,別讓人家給騙了,多長個心眼兒。”

這話說的,不像是張向東能說出來的話,知道的以為他在影射自己呢,這麽大年紀的人了,也合該是長點記性了。

看著車走了,李錚錚緊緊的捏著手心裏的錢,他一直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好人,而且是好人居多的,只是有時候你不能選擇跟好人一直在一起,他沒有那麽好的運氣,胖丫頭有。

他知道做汽車,王秋菊的娘家也是村子裏的,很窮的人家了,不然當年不能出了那樣的事情,還是比較落後的。

這些年都沒有來過,那時候還沒有電話,連個聯系方式也沒有。

李錚錚到門口的時候,老太太就在院子裏忙呢,收拾著做晚飯,天都黑了,看著李錚錚帶著包袱,“你找誰啊?”

李錚錚記得呢,他動了動嘴唇,不知道要怎麽介紹自己,你外甥,還是什麽呢?

“王秋菊讓我來的,她想著要你們去一趟。”

老太太就是王秋菊的母親,一楞,走近了看著李錚錚,一下子就想到了,這個孩子,是當初帶走的那個孩子,都還這麽大了。

“我這些年,沒法去,我不認識字兒,也不知道路,攢錢想去看看她,可是想想,看了又怎麽著呢,我幫不上她,開始幾年有人去打聽了,說是過著好,也生了個兒子,我就放心了,沒想到,李大福不是人,是個畜生。”

老兩口都在,沒有別的孩子就是王秋菊跟她哥哥,當初嫂子是不願意留著王秋菊,實在是難看,也是負擔,就每日裏不高興。

現在都出去打工去了,對著王秋菊也沒什麽掛念的,哥哥結婚了,就不是哥哥了一樣的,這些年也沒有去看過的。

現如今聽著王秋菊癱瘓在那裏了,還吃了那些苦,就繃不住了,“原先以為她過得好,不去就不去了,現在李大福容不下她了,我得去接她回來,我還能動彈,有我一口吃的,就有我閨女一口吃的。”

這是當家老爺子的說的話兒,還是抽煙桿子的,燈光下面看著李錚錚,“咱們去了,光是我們不行,喊著親戚去,找會辦事兒的去。”

李秋菊的姨姥姥家裏的兒子,很出息,是個法院裏面的人,混的很好了。

李秋菊娘家媽找上門了,人家好心,也覺得家裏可憐,當初遇上那樣的事兒,現在又快活不下去了,李大福實在是欺負人,李錚錚什麽都說了,直說王秋菊得事兒,自己的一句都沒說。

沒什麽好說的,王秋菊有今天,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自己。

第二天一早上,人家那法院的外甥開著車就帶著人去了,開著車很快了,專門抽出來一天的時間來的,李大福聽著都是那樣的人了,人家在車上就商量好了。

“看著不是什麽好人,也不敢讓我秋菊姐留在這裏了,沒有人照顧不說,指不定那一天就餓死了,人家對著她怎麽樣,秋菊姐找地方哭都沒有。”

“我們不留著她在這裏了,這一回就帶著她來家,以後累死累活,我跟她爸伺候她,什麽時候我們伺候不了了,就一瓶農藥吃了,不留著她帶累別人,也不讓她或者受罪。”

想的很簡單,人就愛那外甥是法院的,離婚的事兒見得多了,也知道法律,他就嘆口氣,覺得還是人樸實,只想著給人帶回來。

“李大福不是發財了,那是夫妻共同財產,秋菊姐也是有份兒的。”

只哪裏知道這些啊,而且離婚就是離婚,基本上女的簽字了,就從婆婆家裏走了,什麽也沒有帶走的。

幸虧是外甥是法院的,這人是真有能耐,去了直接就找到李大福,李大福還在呢,他就是磨著王秋菊離婚的。

很不耐煩了,去的時候,直接就是威脅,一臉的兇殘,“你信不信,我現在枕頭捂死你,也沒有人管的。”

果果就站在一邊,咬著牙不說話,只是不肯走開一步了,只要李大福來,他就在一邊守著。

王秋菊現在又有一些糊塗了,她是氣的,本來李錚錚走之前是清醒的,還一清二白的跟李錚錚說打算,讓他去找人。

結果架不住李大福一直在這裏氣她,變著花樣,變著法子的去氣她,被刺激的,一時間又糊塗了。

緊緊的攥著被子,被子口那裏都撕破了,一道一道的,然後咬著牙,看著李大福。

李大福是背著人對她動手了,現在看看著她就跟絆腳石一樣,恨不得一腳上去就踢死了。

伸著手就去推她,“你看什麽呢?看什麽呢?”

王秋菊頭就被打在了一邊,果果就忍不住了,攥著拳頭,跟個小牛犢一樣的,沖上去就對著李大福的肚子,李大福沒防備,摔倒了。

“你個小兔崽子,我打死你,反了天了,對著你老子動手,白眼狼一個。”

起來一把拽著果果就打,果果會哭,他鬼喊鬼叫的,實在是難聽的很,就想讓鄰居聽著。

馮娘娘娘家媽就是這邊的鄰居,一聽到果果哭,氣的手裏面掃把就摔在地上了,氣不過,這什麽人啊。

一會兒打的那瘋子叫,這會兒果果又哭,孩子哭的沒個人聲了。

忍了一口氣,到底是忍不住了,就往外面走,去找李大福去,能不能當個人了。

結果被老頭子一下子喊住了,“管你什麽事兒,你去幹什麽,能打得過人家,還是能惹事啊?”

不讓去,就聽著,老太太也不敢去了,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是大隊書記,很牛氣的一個人了,脾氣也大。

也不想在院子裏聽著,就到街上去了,跟人家說說,李大福這兩天回來,就跟在平靜的水裏面,加了油一樣的,全村人都看著呢,看著他天打雷劈。

結果打的正痛快呢,李錚錚在門外聽到聲音,就跑進來,摸起來地上的板凳,就對著李大福下手了,一下打在後腰上去了。

後面人家娘家人也來了,對著李大福就打,無論是怎麽樣,先打一頓,打個半死最好了。

老太太先去看閨女,“你怎麽了,秋菊啊,你看看,看看我是娘啊。”

真的不能看,閨女才多大的歲數啊,三十歲的人,怎麽就看著比她一個老太太好年紀大呢,頭發都白了啊,跟亂草一樣的,也不認識人了,皮包著骨頭的瘦。

李大福就被人摁在地上打,房間本來就小,他也挪騰不開,打不過人家。

老太太看了閨女,生氣了,撲到李大福身上就開始撕巴,“你個畜生,當初到我們家裏是怎麽說的你?”

“你怎麽對我閨女的啊?她有錯沒有,你就打她,氣她,你不知道她有病啊?”

“李大福你沒良心,我打死你個畜生啊。”

一下子就給李大福臉色撓成花兒了,恨得咬牙切齒的。

李錚錚就站在圈子外面,只覺得李大福,你也有今天啊。

當初你欺負人家娘家沒人,過不來,對著王秋菊連打帶罵,隨意的很,打了怎麽了,反正沒有人來找,自己的老婆難道還不能打了?

笑話,想打就打,而且一旦開了頭,就上癮了,習慣了,有事兒動手極好了,威風的很。

現在好了,李大福被人摁著打,在地上跟死狗一樣的,李錚錚只覺得就應該這樣,早就應該想到有今天的,做人,還是要善良,他嘴角扯著一抹笑,一瞬間就沒有了,覺得這事兒,自己也沒多少值得高興的。

人家早就看著有車來了,又是李錚錚跟著一起來的,有母女倆也有點相似之處,人家就揣摩著,這是人家娘家人來了。

馮娘娘娘家媽站在街上看到了,就在那裏痛快,“活該,人家這是來看看的,不能輕饒了他,沒有這麽欺負人的。”

“來了這些天,就天天欺負那瘋子,半夜裏我都聽到那瘋子叫,也不知道是打她了,還是氣的她犯了病,看著是真可憐,都這樣了,你跟一個瘋子較什麽勁兒。”

一個村的誰不笑話李大福呢,跟著一起痛快,“也收拾收拾他,少不了挨頓打,不過錚錚那孩子,也是不容易,前兩天走了,我以為是逼走了日子過不下去了,再也不回來了,沒想到,是去給他姥姥那邊送信兒去了。”

一說到李錚錚,大家都覺得可憐。

除了可憐之外,大概就是命不好,其餘的,再也不能去責備這麽一個孩子了。

所以李大福你就是怎麽喊,也沒有人來拉著的,本家親戚都不來,活該。

打的差不多了,人家那法院的外甥就擺擺手,他說話,不讓別人說,“你坐,我就問你,怎麽對我姐姐的。”

不喊表姐,喊姐姐,給王秋菊架勢呢。

李大福就是不要臉,就是破罐子破摔,“你們有種就打死我,打不死我,你就得聽著我的話兒,你打啊,繼續打。”

湊著臉就給人家,你打啊,打死我了,你有什麽好?

他就是故意的,就是要激怒人家,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論起來無賴,這些年上河村也就是出了個李大福。

沒有人動,李大福就更得意了,在地上,拍著地面,“我還就告訴你們了,你不給我打死了,回頭我就弄死她,一個瘋子,我就不信弄不死她了。你們怎麽對我的,我就一點一點的給她。”

“要麽你就給人弄走了,不然你們前腳走,我後腳就弄死她算了,你們看誰耗得過誰?”

“當初老子瞎了眼,找了個瘋子,看看過的什麽日子,離婚怎麽就這麽難呢?我幫著你們養瘋子這麽多年了,想著耗死我是不是?”

“我李大福,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,這些年,養著一個不要臉的瘋子,還帶著個拖油瓶,我受夠了,說出去,我臉上都沒有光,不怕人家笑話的。”

真的是,說出來的話,李錚錚這樣習慣了的人,都想著李大福原地投胎去了,是真的面目出來了,沒有一點人性偽裝的惡,□□裸的禽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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